《西遊記》、《水滸傳》是中國傳統章回小說，兩者與《三國演義》、《金瓶梅》合稱「四大奇書」。臺大政治系陳淳文教授在「計畫主持人討論會」上，通過薩孟武的《西遊記與中國古代政治》、《水滸傳與中國社會》兩本著作，勾勒薩氏對中華民國憲政體制的理想圖像，並提出具有高度反省力的問題意識：以西遊、水滸故事為代表的中國古代專制體制下人民造反的治亂循環，是否在引入憲政民主後真能化解人民造反的威脅與治亂循環的宿命？又或者說，西方的憲政民主真如日裔美籍學者福山所預言，能帶來長治久安而終結治亂循環的歷史？

     「計畫主持人討論會」係由臺大現代中華文明研究中心邀請計畫主持人，針對近期研究成果所舉辦的口頭發表會議。8月19日上午九時三十分，由中心主任梅家玲教授主持，陳淳文教授主講的討論會在臺大中文系研討室舉行，參與討論的包括甘懷真、康韻梅、沈冬、劉正忠、高嘉謙等學者。在討論會上，陳淳文教授以西遊、水滸故事為背景，闡述兩種不同的造反動機，一種是主動地追求自尊與自我實現，代表者為孫行者、玄奘法師；一種是被動地尋找安身立命的出路，代表者為林沖、武松、宋江等人。同時，陳教授也根據薩孟武的兩本著作，提出誘發造反的社會結構與政治組織兩個面向：前者包括社會階層流動的僵化、產業發展與財產權未能保障等因素；後者則從人才晉用、權力監督兩個因素，分析君主世襲、科舉取才與官吏分途，在缺少權力監督下可能導致的百官馴服、結黨營私與胥吏搜刮等弊病。

主講人陳淳文(左)、主持人梅家玲(右)

      陳淳文教授表示，對西遊、水滸故事，以及對薩孟武法政思想的闡釋，並不是要以今非古，或對民主與專制兩種體制的蓋棺論定。恰恰相反，反思中國古代政治，特別是反思《西遊記》、《水滸傳》兩部小說定本誕生的明朝政治社會結構，這一中國傳統政治典型代表的朝代，就是為了在古今的對比中，考察現代的憲政民主是否真能消弭造反？此一考察的面向包括：民主選舉是否真能選賢與能？國家公職考試是否真能人盡其才？由自由資本主義的競爭所形塑的中心與邊緣結構，是否能確保個人的才能發揮與自我實現？權力職權化與法治化是否能阻斷貪瀆？如果權力的民主化過程重建了權錢連結，誰能成為權力的緊箍兒？

      根據陳教授的觀點，我們不能理所當然地認為憲政民主自下而上的權力就一定造福人間，而不會危害人間。以為實現憲政民主則掌權者皆是賢者在位，而非庸才遍佈；人才的出路必然通暢，而非擁塞；人人得自由發展，家家安居樂業，而非惡人仗勢橫行，天災人禍不止；立法機關皆能制定良法，行政部門皆依法行政、貪瀆罕見，司法公正而獨立。因此，陳教授認為，我們有必要反思憲政民主是否不同於往昔？今日就不需要造反嗎？

      本場報告最後，陳淳文教授例舉了幾個臺灣社會實際的案例，說明憲政民主在臺灣實踐的可能問題，包括司法案件中特定人物的特權、無期徒刑服刑平均年限過低、文官體制的破壞、公權力被濫用、民生弊案、政治混濁等。陳教授表示，《水滸傳》第8回記述了林沖因柴進的關照，入獄時免打一百殺威棒，並到草料場服外役監的故事，與過去的水滸故事相比，現在的我們改變了什麼？